父親跟車打了一輩子交道,。車之于他,情結(jié)難以割舍,,綿綿不絕,。
20世紀80年代初,父親的第一輛車是飛鴿牌自行車,,是父親用了半年多的工資買來的,。記憶中,父親下班回家,,總是洗車,、擦車、上油,、調(diào)試,,忙得不亦樂乎,。別人騎車,不管不顧,,而父親每當(dāng)遇到溝壑或積水泥濘時,,總會左手攬起我,右手擎起車,,邁過去才肯放下來,。從外地出差回來,他買了一盒自行車上光蠟,,一有閑暇,,就把車子擦拭得锃亮,甚至可以映出人影兒來,。
就是這輛自行車窄窄的后座支架,,見證了我人生諸多的第一次。第一次用這輛車馱回來全村第一臺黑白電視機,。盛夏時節(jié),,屋子太小,電視機便被搬到院子里,,左鄰右舍,、男女老少,說著,、笑著,品味著電視里多姿多彩的生活,。第一次用這輛車帶回來一種叫菠蘿的熱帶水果,,外表雖然奇怪,甚至有些丑陋,,但是怎么就那么香甜怡人,,令人沉醉,讓我至今回味,。第一次用這輛車帶回來易拉罐的青島啤酒,,“噗”,開啟拉環(huán),,細膩的泡沫噴涌而出,,讓我驚奇、驚嘆,。第一次用這輛車帶回來《小西游記》《呼家將》《大炮的眼睛》等連環(huán)畫,,它們成了我兒時永恒的記憶。讀著它們,,我如癡如醉,,浮想聯(lián)翩……
我上小學(xué)時,,父親的單位給他配了一輛幸福牌摩托車。每當(dāng)鎮(zhèn)里影劇院唱大戲,,父親便會“假公濟私”一回,,讓我坐在摩托車油箱蓋上,身后坐著母親,,偶爾捎上一兩個親鄰,,一路歡笑,向鎮(zhèn)里駛?cè)?。馬金鳳,、馬琪、小香玉,、王惠等一個個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拿趾退齻冃性屏魉某?,給童年的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憶。那時,,一輛車載上三四個人,,腦子里哪有什么安全概念,唯有幸福和歡愉,。
我上初中時,,家里添置了一名新成員——一輛南京躍進131載貨汽車。賦閑在家的父親做起了運輸生意,。寒冬臘月里,,汽車有故障了,父親就在地上鋪幾張舊報紙,,脫了棉襖,,鉆到車身下面,短則二三十分鐘,,長則個把鐘頭,。冬天的風(fēng)刺骨的冷,我穿著棉襖,,在風(fēng)中站一會兒,,尚且被凍得瑟瑟發(fā)抖。父親則不為所懼,,不管不顧,,直到把車修好后才爬出車底。那時,,裝卸工不方便找尋,,為了節(jié)省時間,更為了減少開支,,父親常常自己裝卸貨物,。往城里去,,拉的是原煤,弄得一身的煤塵,?;貋頃r裝的是白灰,又弄得一身白,,一抖動,,頭發(fā)上、身上,、睫毛上的白灰簌簌而落,,他戲稱自己是“仙翁下凡”。父親成了我眼中最忙碌的人,。記憶中,,父親除了夜以繼日地奔忙,只會倒頭便睡,。有時連襪子都沒顧上脫,,卷煙還在手指間裊裊,或剛剛還跟你說著話,,轉(zhuǎn)身便鼾聲如雷,。少時的我總在想,他怎么就那么困呀!
半世辛勞換來一家人豐衣足食,。2005年,,父親買了一輛當(dāng)時還是“稀罕物”的小轎車。再后來,,由于年齡漸長,,父親不再奔忙,把車交給了我,。有時候,累了,,我就在車里迷糊一會兒;周末,,我會駕車和家人、朋友到林子里,、田野里,,享受大自然的純美;有時候需要載人到各處施工,它就是最好的代步工具……車,,儼然成為自己最為倚重的朋友,。
父親琢磨車、研究車,、保養(yǎng)車,、愛護車,,對車的愛,愛得徹底且純粹,,愛得深沉且內(nèi)斂,。這滲透在骨髓、血液里的愛,,一如愛我們,,愛這個家!
那天,翻看家里的老照片,,照片上的父親眉清目秀,,身材勻稱。而現(xiàn)在,,父親已是滿頭華發(fā),,步履蹣跚??粗粗?,自己都懷疑,眼前這個老人,,是不是照片中那個帥氣,、健壯的青年?!
父愛如弓,為誰蓄一生之勢?父愛如犁,,耕耘著誰的希望?父愛,,何嘗不是一輛車,承載著全家人的希望,、幸福和憧憬,,全速前行,一路奔馳,,一刻也未曾停歇!
為你偷嘗千日苦,,卻不曾享你一口甜。這個叫父親的人,,值得一輩子含淚敬仰!(侯富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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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-05-21